柳河湾,是家乡的一个屯堡名,因为河湾有大片的柳毛甸子。
记忆中的一个金秋,一个姓葛的小山东来到村上。
小山东对村干部说:“那柳毛甸子里的柳树条,尽是大把的钞票。”
王魁老汉撇撇嘴,干咳两声,甩句苞米骨子话:“柳毛子就能当柴烧,还能变钞票,哪来的歪嘴和尚,尽放圈屁……”
小山东可不是来变戏法卖狗皮膏药的,他跟村主任侃了半宿,大谈开发柳河湾柳编的前景。村主任半信半疑,就允许他在柳河湾住下试试看。
月余,小山东拿出了他柳编的绝活。他用柳河湾的柳条编出了各式各样的花篮,柳河湾人刮目相看他了。他编出的花篮,吸引来许多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干脆拜他为师,学起了柳编技术。小山东也不保守,愿意学的,他都细致耐心地教,编好的柳编,他就按质量给工钱。
唯独王魁老汉一家人瞧不起他那玩意。
往小山东那跑得最勤的是柳桃。柳桃是柳二的姑娘,模样长得俊,身段苗条。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父母也没让她再考,就跟小学还没念完的王魁那淘气包老儿子锁柱订了婚。
王家人见柳桃整日没白没夜地往小山东那里跑,老少看着打心眼里不舒服。说起这王魁老汉,在柳河湾可算是个大人物。土改时当过贫协主席,文革时又是运动红人,在村子里辈分又高,他说话就是圣旨。可自打小山东客居柳河湾,有头脑、心眼活的人就说:“找小山东研究研究挣钱的事,比单独种地宽超点。”王魁听了,就是满脸的不高兴,说:“外来人靠不住,小心被他骗了……”
无论怎么说,小山东的到来,带动了柳河湾的柳编业,让柳河湾的大姑娘、小媳妇宽超了不少,有了上街买衣服、化妆品的零花钱。
时间到了第二年的初夏,当小山东把第二批柳编成品运回关里,变成了大把的钞票,并跟外商签订了一大笔柳编加工合同回到柳河湾时,柳桃等柳河湾的姐妹们,陆续发病,上吐下泻。他急得跺脚连心,紧张地要把柳桃等送进县城医院。
一些长舌婆咬起了耳头:“柳河湾的柳毛动不得啊,柳毛甸子里有狐仙洞,动了老仙的东西,能不降灾吗?赶快上香、烧纸,送送……”还有的说:“这病是小山东从关里带来的,他就是瘟神下凡,没安好心哪!”“他要给柳桃看病,说不定是看中了她,要拐跑柳桃……”
这时,王魁老汉就像救世主,怒目圆睁,山羊胡子撅的老高,站出来讲话了:“咱都是坐地户老乡亲了,我早就说过,外地人靠不住,他用柳编挣大钱,让我们挣小小钱,他是用我们祖辈传下来烧火的东西挣外快,又剥削我们的孩子,能让这样黑了心肝的骗子的狼子野心得逞么?”
“不能,决不能!把小山东赶出柳河湾……”虎了吧唧的锁柱,带着几个愣小子,直奔小山东的住处,不容分说把小山东打个鼻青脸肿,还不解气地把已经编好了的一大堆花篮踏扁,仍不解恨,一把火给烧了……
小山东在闻讯赶来的村主任的掩护下,逃进了一望无际的柳毛甸子没了影子……
当天,柳河湾来了救护车,把柳桃等拉进了城里的县医院。
据说经检查,她们患的是流行病毒性痢疾,与小山东一点都不搭调。又据说救护车也是小山东去找的。
后来小山东再也没有回到柳河湾。而柳桃治好了病,却失踪了。
有的人说她真跟小山东跑了,有的说柳桃独自一人去了南方的深圳,反正谁也没有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