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苗忠表

    作为一个地道的舟山人，普陀山却只去过两次，正是这可怜的两次，却让我深深记住了普陀山青山绿水的每一处印记。尤其是在普陀佛顶山巅读海，是一种享受，一种沉醉后的深度追忆，更是对禅文化另一种角度的最佳诠释。

    登上普陀的佛顶山巅，放眼望去，极目之处，奇峰峭拔，古木蓊蔚，秀石玲珑，岩窦窈窕。东南临海的寺院鳞次栉比，西北山间的天竺庵、法喜庵、舍利塔等都在郁郁苍苍的山林中若隐若现……仰望蓝天碧山，真可谓“读不完的禅间事，阅不尽的海人生。”

普陀山的云，轻柔飘逸，温情洒脱； 普陀山的石，千奇百巧，无处不在； 普陀山的海，银光潺动，变幻莫测。尤其置身于佛顶山巅读海，更是奇妙无穷，常常让人留连忘返……

包容普陀山的海叫“莲花洋”，莲花洋又叫“莲洋”，北接黄大洋，南为普沈水道。莲洋以日本人欲迎观音像回国，海牛铁莲花阻渡的传说得名。清康熙《定海县志》转引《普陀志》云：“宋元丰中，侯夷人贡，见大土灵异，欲载至本国，海生铁莲花，舟不能行，倭惧而还之，得名以此。”航船行至洋上，如果赶上午潮，就能见到洋面波涛微耸，状似千朵万朵莲花随风起伏，令人心旷神怡，联想翩翩。这就是你来游普陀山所见到的第一景——莲洋午渡。当然，如遇到大风天，这里则是波翻盈尺，惊涛骇浪，另一番极为壮观的景色。曾有渔歌咏道：“莲花洋里风浪大，无风海上起莲花。一朵莲花开十里，花瓣尖尖象狼牙。”但是莲花洋多数的日子是风平浪静的，人们尽可以在航船上安详地放眼莲花洋上的美景，这时也许你会萌发起一种即将登上佛教圣地的清穆心情。莲洋午渡景观曾为历代来游普陀山的文人所吟咏，传下了大量的诗章。赞叹莲洋午渡景色，抒发作者游历莲洋的愉悦心情。

但我挚爱的还是漫步在佛顶山巅去读海，那种意境和心境是任何方式都无法比拟的。佛顶山巅读海大抵可以分为三个步骤：晨看、午悟、晚读。

    清晨，东方微微现出了鱼肚白，不一会儿，红日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雾纱将莲花洋罩了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山峦，真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些许，雾纱慢慢散去，那裸露的岩壁，峭石，被霞光染得赤红，渐渐地又变成古铜色，显得格外的壮美。飘渺的莲花洋，闪着银色的光芒，只见那一艘艘枫叶似的船儿，泛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象一把把锋利的犁，在蓝色的“土地”上犁出一道道伤痕。远山和近水混沌沌的，海水扑上湿漉漉的礁岩，瞬间褪去，嶙峋丑陋的怪石在冒着寒气的银光照耀下，裸露出一道道黝黑的脊梁，转眼，泛着白沫的海水再次冲了上来，反反复复……

    临近正午，莲花洋波涛微耸，随风起伏，令人不禁浮想联翩。莲花洋以日本人欲迎观音像回国，海生铁莲花阻渡而出名，可并看不出波滔状似莲花，只觉得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波光粼粼倒恰如佛光点点。

莲花洋由于处于众岛环抱之中，多数的日子是风平而浪静、祥和的，我想这才是人们将它称之“莲花洋”的本意吧？莲花不是形更不是色。因此，我觉得 “莲花午渡”作为来普陀山十二景中所见的第一景，其实是一种心情，通过莲花洋的波浪给予了香客及朝拜者一种即将到达佛教圣地的肃穆清雅的心情。只是在现代社会里，随着普渡方式的不断改变，许多现代人已经很难体会到这一点了。

    还有那在莲花洋上空舒卷有度、飘洒自如的玉带云；有层叠相砌、自下而上的楼梯云；有慌不择时、急速飞舞的乱渡云；更有那五彩缤纷、奇妙壮观的佛光云，无不透露着莲花洋那豁然开朗的禅的意境。

    大部分时间，我终日忙碌、穿梭在匆忙的人群中，象一个被遗忘在陌生城市里的独行客，沉浸在麻木的情绪中。虽然我从小就害怕夜色，傍晚的空气夹杂着一种海腥的味道，这种味道，常常会让人迷失方向和模糊心境。但置身佛顶山巅读夜色中的海，我深深感受到了无比的亲近与温暖。

    夕阳落山后，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莲花洋也被这绚丽的霞光染成了猖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壮观。莲花洋成了一幅活动的巨大画布，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渐渐消失了。紧接着，后面的一排海水，又闪烁着滚动地涌了过来。融入那浑沌的蓝色平原，似乎能托过它冷峻的外表而听到深层里生命的喧嚣。它不同于真正的高原大陆，在高原大陆上，一切生命都是坦露无垠的。而在这里，一切都被那层清澈透明的海水包蹂，内在生命的冲动只是偶尔变幻着，在浪花的翻腾中一下就消失了。莲花洋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湿润的、松软的、细腻的和变幻不定……每一个人无法真正地窥见它内心深处的涵义，产生了一种渴望和敬畏，总想深入、洞悉它那复杂莫测的内涵世界，可最后带来的只是无尽的遐思和幻想。

    莲花洋，充满禅意的海！同黄土高坡那片苍茫的土地一样，凝聚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叙说的生命力，给人以一种超越自然的深刻思维。当傍晚来临，我想逃离，那存放在记忆深处的声音便会突袭而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每当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再恐惧了，更多的是充满了某种眷恋的念想。虽然我总是说：我不常常思念。

只是在傍晚，莲花洋以神圣的蔚蓝澎湃着我的肌肤和灵魂，静坐的夜色，匆匆浸染着我的肌骨、销蚀着我的魂魄，我愿一生一世成为你怀里畅游的鱼。

是的！在普陀佛顶山巅读海，充满了禅的意境。大凡对佛教有研究的人都知道，禅的境界是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是与思维言说的层次不同的，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是一颗明珠，以物欲障蔽之，犹明珠而混以泥沙，其洗涤犹易。以情识衬贴之，犹明珠而饰以银黄，其洗涤最难。故学者不患垢病，而患洁病之难治。不畏事障，而畏理障之难除。人生不能缺失包容，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每个人都需要别人对自己体谅与包容。而生活中，人们往往只对自己的错误、缺点给予谅解、包容，而对别人的缺点错误总是吹毛求疵。人和人之间缺失的是相互的谅解和宽容、彼此的和睦与关爱。矛盾和争斗也因之而起，生死轮回也因之延续不绝。佛家的“慈悲”是对人生的宽容和关爱。佛家有境界之说，那是心的境界。心的境界有多高，人生的境界就有多高。境由心生，境随心转，心外无境，境不离心。本心清净，地狱也是乐土。内心烦扰，天堂终成鬼府。有有境之心，无无心之境。由境求心，千头万绪，以心得境，一派天真。

在普陀佛顶山巅读海，不仅读到的是莲花洋令人陶醉的禅的意境，更是一种宽广浩荡的人之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