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盘锦市地处渤海辽东湾北端、辽河三角洲沉积平原的中心区域,是我国第三大油田——辽河油田的所在地。这里不仅盛产石油,而且还因出产稻米闻名全国,是东北重要的商品粮基地。然而,盘锦最吸引世人目光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是驰名中外的湿地之都、生态家园。盘锦市湿地总面积达31.5万公顷,占全域面积的80%,堪称“建在湿地上的城市”。不仅如此,在这里,还有我国最大的湿地自然保护区——盘锦双台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一
盘锦双台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辽东湾顶部,盘锦市市区西南约30公里处,总面积约22.3万公顷。这里不仅是双台子河的入海口,而且还有大凌河、饶阳河、盘锦河、大辽河等十几条河流从此处汇归入海,俗称“九河下梢”。这些河流携带的泥沙以及大量营养物质逐渐沉积,与海水互相浸淹混合,久而久之,形成了大面积的发育滩涂和沼泽湿地。
根据国际湿地公约的定义,这种与内河流域相连的淡水、海水混合地段,被称为“滨海湿地”,是适宜多种生物繁衍的湿地类型。双台河口湿地保护区是一片河网交错、川泽密布的低洼平原,多条河流的淤积以及退海滩涂使这里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典型的滨海湿地。
双台河口湿地的生态类型主要是浅海滩涂、草地沼泽和芦苇沼泽,植物种类以草本为主,具有优势种群密度大、生物量高的特点。据统计,保护区内的木本植物只有少量的杨、柳、榆树及柽柳灌木丛等,草本植物则多达260余种,主要有翅碱蓬、芦苇、水蒿、香蒲等。由于翅碱蓬嫣红似火,人们便把滩涂上连片的翅碱蓬称为“红海滩”;盘锦芦苇更是以面积、产量之巨享誉中外,有“世界第一大苇田”之称。
翅碱蓬,当地人习惯称之为碱蓬草,属于藜科碱蓬属植物,是一种适宜在盐碱土质上生长的草本植物。长势最好时,双台河口湿地内滩涂上的碱蓬草覆盖率达到70%至80%。每年冬去春来,保护区内都会出现一道奇观——沿着陆地边缘100多公里的海岸线,碱蓬草均匀密布、连片生长,覆盖了数万亩的滩涂。新生的碱蓬草嫩芽是绿色的,但在生长过程中,它们一次次被潮水淹没,不断吸取土地和海水中的盐分,颜色逐渐加深。到了秋季,一望无际的碱蓬草红艳欲滴如火如荼,从空中俯瞰,满目瑰丽的红色,仿佛一个巨大的肺叶,正在平稳地吐息,构成了保护区湿地生态类型中独特又着名的“红海滩”景观。
和红海滩一样,芦苇荡也是双台河口湿地的重要景观之一。保护区内以芦苇为优势种的植被群落与周边的苇田构成了辽河三角洲8万公顷的芦苇沼泽,年产芦苇50万吨,规模之大、产苇之多,在亚洲乃至世界堪称第一。碧波荡漾的浩瀚苇海、纵横交错的水道,构成了辽阔、幽深、曲折的苇荡世界,宛若曲径通幽的水上迷宫。
在双台河口湿地保护区,红海滩和芦苇荡构成由低到高红绿分明的带状植物分布,不仅是迷人的风景,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而且还是生态系统中有机物质的重要来源,具有养育野生动物、涵养水源、防洪泄洪等生态功能,是很多湿地生物重要的繁殖地及栖息之所,是天然的物种基因库。
二
双台河口湿地保护区位于候鸟东亚至澳大利亚的迁徙路线上,丰富的湿地植物及鱼虾资源吸引了大量鸟类在此停留,成为多种鸟类的繁殖地、越冬地和众多迁徙鸟类的驿站,被誉为“鸟类的国际机场”。据统计,每年有超过280种鸟类在此处迁徙中转、繁衍生息,最多时可达千万只以上,景象十分壮观。
近年来,保护区采取多项措施致力于野生动植物的保护,丰美的植被和发达的水系为大量鸟类提供了理想的生存环境。据观测,在保护区逗留、繁殖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鸟类丹顶鹤、白鹤、蓑羽鹤、白鹳、黑鹳、白额雁、大天鹅、苍鹰等逐年增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双台河口湿地还是世界珍稀鸟类黑嘴鸥种群最大的繁殖地和栖息地。
黑嘴鸥是一种中型水鸟,全身玉羽银翎,只有头部、嘴、一直到颈部呈墨染般的黑色,主要栖息于沿海滩涂、沼泽及河口地带。黑嘴鸥全球种群分布数量仅有8000余只,是被联合国自然保护联盟入录的濒危物种。双台河口湿地大面积生长的碱蓬草是黑嘴鸥筑巢的理想建筑材料,这里生活的黑嘴鸥大约有6000只以上,约占全世界75%。并且,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加强和各项保护措施的完善,保护区内黑嘴鸥的种群数量有逐年增大的趋势,双台河口湿地已是中外闻名的“黑嘴鸥之乡”。
在众多生活于双台河口湿地的鸟类中,丹顶鹤应该说是为人们所熟知的,但是,对于双台河口湿地来说,丹顶鹤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因为保护区的成立与这种鸟类有直接的关系。
1982年,辽宁省鸟类考察人员深入到位于双台河口湿地腹地的赵圈河大苇荡考察鸟类,意外发现了7只丹顶鹤;1984年,他们又在双台河西岸的东郭苇场发现了4个丹顶鹤的巢穴,从此确认了丹顶鹤在这里繁殖。这个发现意义非常重大,将丹顶鹤在地球上的繁殖区域向南推移了4个纬度,即由吉林向海的北纬45度,移至盘锦双台河口的北纬41度。这是丹顶鹤在地球上繁殖的最南端(春暖后在辽河口以北地区繁殖),也是它越冬的最北端(冬季在辽河口以南地区越冬 )。
正是在这一发现的基础上,1985年,经盘锦市人民政府批准,建立双台河口自然保护区, 做为市级水禽自然保护区管理;1987年,经辽宁省人民政府批准,晋升为省级自然保护区;1988年,经国务院批准,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确定主要保护对象为丹顶鹤、白鹤等珍稀水禽和海岸河口湾湿地生态系统,属综合性自然保护区。
三
据文献记载,双台河口湿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汉朝。西汉时期,这里设立了房县,属辽东郡,但因“临近海渚,多受海水影响而于东汉末罢废”;隋唐时期,自隋文帝开始多次讨伐高句丽(东北辽河以东和朝鲜北部的一个中央集权制王国),打到此地,都因“辽泽泥潦,车马不通”,最后无功而返。
在古时,虽然“逐水草而居”可以说是人们的生活习性,但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双台河口又是“九河下梢,十年九涝”,因此这一带的湿地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利用,长期以来,只能任由它“潮汐涨落,蒲苇扬花,雁去鹤归,草莱未垦”,成为东北有名的“南大荒”。然而,即使如此,双台河口湿地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湿地一样,以其巨大的包容性孕育了大批动植物,形成了多样的物种。同时,也接纳并养育了选择在这里生活的人类。
最初,在这片湿地中生活的人们以捕捞鱼虾为生,“五月里,把网下,南风上螃蟹,西风调毛虾”、“生吃螃蟹活吃虾,新鲜虾耙子卤了它”,这些流传至今的古老歌谣形象地描述了先民们的劳作生活。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多,原始的湿地无法满足大量人口的生活需求,于是人们便开始合力开垦荒地,整治河道,在大片的淤泥地中筑堤围田种植水稻等农作物。
新中国成立后,大批解放军复员官兵和知识青年带着建设“南大荒”的雄心壮志,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他们大面积排干沼泽,退海还田,创建了一大批国营农场,为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做出了贡献。然而由于过量开垦,也付出了巨大的生态代价。尤其是自1967年以后,随着辽河地区石油勘探开发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辽河油田逐渐确立了全国第三大油田的地位,而在油田勘探和打井采油过程中,由于修建钻井平台、道路、原油泄漏等,引发了湿地生态系统的改变,湿地生物原有的生存环境发生巨变,其数量和种类都在减小。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油田建设和保护湿地环境,1984年,盘锦市成立,油田和地方最终达成共识,既要完成国家的石油开采计划,又要进行湿地保护。为此,辽河油田通过革新采油技术、修建大型污水处理厂等措施,尽力减少油田对湿地的不利影响,实现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的共存共赢。地方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规定和条例,全面停止开垦湿地,从多方面进行持续性全面保护。
如今,双台河口湿地自然保护区得到了明显恢复和保存,湿地面积扩大,生物的多样性更加显现,生态功能明显增强。在这片广袤的湿地上,红海滩、绿苇荡、黄稻田相互映衬,其间随处可见忙碌采油的“磕头机”,以及自由飞翔的黑嘴鸥、丹顶鹤等珍稀鸟类。红、绿、黄、黑、白……多种色彩相映生辉,构成一道和谐的独特风景,宛如一枚巨大的“彩色印章”,钤盖在渤海之滨。